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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

2016:台灣度過苦悶的一年

邱璧輝
2016年12月24日

2016年台灣方面選出的年度代表字是「苦」,民眾大致也感同身受。德國之聲訪問多位台灣民眾和學者,談這一年的感受,大部分受訪者稱2016年特別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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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wan Tsai Ing-wen wird als Präsidentin vereidigt
圖片來源: Reuters/Taipei Photojournalists Association/Pool

(德國之聲中文網)"2016年我過的很不好,特別是受到Uber的非法競爭,之前政府又完全不管,造成我們計程車的生意一落千丈,我們的生計受到很大的影響。很多同業繳不出車貸來,最後車子被吊走;這一年經濟環境不好,大家過的苦哈哈"。這是34歲的計程車司機簡洪吉接受德國之聲訪問時對2016年所作出的總結。

怎一個"苦"字了得

由中國信託文教基金會和聯合報共同舉辦的"台灣2016代表字大選"活動,選出"苦"這個字,作為2016年的台灣代表字。其他前幾名的代表字包括:變、悶、彎、狂、滯、勞、裂、革、轉……負面含義的詞匯顯然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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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歲的計程車司機簡洪吉圖片來源: DW/B. Chiu

簡洪吉對蔡英文政府的施政表示不滿;他認為兩岸應該和平相處,陸客要繼續來台灣旅遊,才能促進台灣的經濟發展。簡洪吉希望,小英政府積極改進,不然2017的景氣不會比今年好。按照簡洪吉的說法,今年一月總統大選時,他將選票投給蔡英文;但蔡英文如果繼續一意孤行,不改善兩岸關係,促進經濟發展,他下次絕對不再投票給蔡英文。

56歲的保全人員霍志強也不滿意2016年的生活。他說:"新政府上台後,不管在政治、經濟、外交上都帶給人民很大的不方便和痛苦"。 霍志強特別提到,光是討論修改勞動基準法,社會上就吵了大半年,修完基準法後,勞資雙方、朝野政黨都不滿意。他覺得政府可以對勞工大方一點,多為人民的福祉著想。他稱,2016年是痛苦的一年,2017、2018也完全不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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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全人員霍志強圖片來源: DW/B. Chiu

蔡英文民調直直落

民眾的感受直接反映在蔡英文的民調上。根據台灣民意基金會的調查指出,蔡英文就職僅半年,聲望卻下跌幾乎3成。從5月份的69%、6月份的67%、7月份的55%、8月份的52%、9月份和10月份的44%到11月份的41%。雖然每一個民調機構得到的數據不盡相同,但是結果指向同一個趨勢:蔡英文的滿意度持續迅速下滑。

許多專家學者指出,過去的數個月台灣內外動蕩不安:從兩岸關係急凍、通過不當黨產條例、促進轉型正義條例、南海仲裁失利、華航空服員罷工、旅遊從業人員抗議、勞工休假制度、年金改革、婚姻平權、日本"核食"(產自福島及周邊核災地區的食品)進口爭議,乃至最近的蔡英文和川普的電話熱線,以及共軍繞颱風波,民眾幾乎無日不在對立和焦慮中度過。

其中以12月份為甚:3日蔡英文和川普的"熱線10分鐘"所引發的後續效應,一波接一波,至今未見停歇;同一日還有"反同志婚姻民法化"的遊行,約20萬人上街;6日立法院通過爭議多時的勞基法修正案;10日世界人權日,約25萬人參加"挺同志婚姻民法化"。短短一周內,台灣社會就為不同的議題發生意見相左、衝突甚至抗爭的情形,社會氣氛顯得相當詭譎和不安。

政治熱  經濟冷

台灣大學政治系教授王業立在接受德國之聲訪問時,拿前朝馬英九政府和目前的蔡英文政府作比較,王指出,當初國民黨之所以在選舉中大敗,主要原因是經濟沒搞好;但現在看來,蔡英文在經濟議題上似乎也一籌莫展。

王業立稱,蔡英文支持度"直直落"的主因在於,民眾引頸期盼的經濟榮景沒有出現;另一方面,立法院推動的重大政策,多半有爭議性,在在引發衝突,甚至抗爭,使得各種團體紛紛上街頭抗議。王業立稱,民眾上街示威抗議固然是民主常態,但今年特別多,而民進黨顯然無力解決這些爭議。蔡英文違背選前承諾,作出太多"發夾彎"(指在野與執政時政策主張出現巨大差異)的決定;這些是民進黨政府面臨最大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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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大學政治系教授王業立圖片來源: DW/B. Chiu

許多人批評新政府,上任後念茲在茲的多半是政治議題,對人民生活及經濟前景關注太少。多位民進黨政治人物則稱,新政府必須先收拾國民黨遺留下來的爛攤子,清理好戰場,才好走下一步;換句話說,新政府希望先除弊,再興利。王業立指出:"除弊、興利可以同時進行"。有關興利的部分,他沒有看到蛛絲馬跡,他懷疑人民還可以等多久。

苦悶中的些許亮點

23歲的女大學生鄭家琳也是等待民眾中的一員,而她對台灣這一年的發展也不盡滿意;特別是年輕的人薪水持續在低位徘徊,即使換了新政府,也看不到經濟好轉的契機,這一點讓她特別感受深刻,因為她很快要從大學畢業,進入職場。

但有一個議題讓鄭家琳特別感到欣慰。她說:"12月10日世界人權日那一天,有將近25萬人走上凱達格蘭大道,支持'多元成家'。這個議題可以得到這麼多人的關注甚至支持,是一件非常令人高興的事"。而就在這個議題上,鄭家琳同時表達了對蔡英文總統的失望,因為蔡英文上台後沒有實踐選前支持"多元成家"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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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學生鄭家琳圖片來源: DW/B. Chiu

在政治上,鄭家琳認為,川普和蔡英文12月2日的電話連線是台灣這一年來最大亮點;特別是當川普称呼蔡英文為"台灣總統"時,鄭家琳感動莫名。至於2016年的政黨輪替,鄭家琳則稱,感受不深刻,因為新、舊政府都沒有作出太多福國利民的舉措。但她相信,只要民眾持續批判政府、監督政府,2017年台灣應該會更好。

政治重新盤整的一年

今年1月16日蔡英文以680多萬的高票當選中華民國總統,民進黨在立法院掌握穩定多數,民進黨因此全面執政,王業立稱,這是2016年台灣政治上最重大的事情,也像征台灣民主更進步、成熟。

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教授翁明賢在接受德國之聲訪問時,形容2016年是"台灣政黨政治重新盤整的一年";不只體現在第三次政黨輪替,兩岸關係更邁入新的轉捩點。翁明賢稱,新政府上台後積極處理以往的共業問題,比如司法改革、轉型正義、真相和解,企圖讓台灣社會產生結構性的改變。

從國際局勢的角度來看,翁明賢稱,川普当選、美國新政府即將上任、南海仲裁案、南韓總統朴槿惠的"閨密門事件"、北韓試射導彈、日本安倍要求國家正常化等等,呈現暗潮洶湧、高潮迭起的局面;兩岸關係更是面臨全新的挑戰;翁明賢因此稱2016年是一個內外盤整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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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教授翁明賢圖片來源: DW/B. Chiu

面對新的轉變和挑戰,翁明賢稱,對台灣而言是一個契機;如果台灣真的可以從此脫胎換骨,將可奠定台灣未來20年、30年的長治久安。

未來的挑戰

台灣要做到"長治久安",兩岸關係必然是繞不過去的一個議題。蔡英文在就職總統前曾強調,在兩岸關係上要"維持現狀",她的政策會"有一致性"、"可預期性"。但台大教授王業立指出,馬英九時代的"現狀",蔡英文顯然沒有維持住。蔡英文政府一方面不承認"九二共識",另一方面又提不出可以讓雙方接受的替代方案,使得兩岸關係陷入全面停滯的狀態,看不到轉變的契機。

而兩岸關係的停滯也將嚴重影響台灣的經濟發展。王業立指出,川普就職後,如果TPP真的出局,而台灣又無法加入RCEP,台灣的經貿發展將會面臨重大考驗。王業立稱,如何能讓台灣成為蔡英文所說的"猛虎",脫胎換骨,他目前看不出端倪。又比如台灣能不能加入國際組織,和大陸的態度有關。因此兩岸關係如果無法突破,台灣的外交、經濟也將深陷泥淖。

展望2017

王業立預測,2017年蔡英文政府對內、對外都不會有太令人驚訝的亮麗表現。對外,除非兩岸關係上有重大突破,而且川普上台後推出對台灣友善的政策,不然整個局勢不會好轉。

王業立還稱,2018台灣將舉辦縣市長選舉,2017年就進入選舉準備期,比如各黨將提名候選人,立委選區即將重劃,到時政治上必定出現新的紛擾。另一方面,如果蔡英文滿意度持續下跌,過完農歷春節後有可能進行內閣改組。而民進黨內的權力角力,未來只會加劇不會停止。

翁明賢則稱,蔡英文和川普的談話中,川普称蔡英文是"台灣總統",因此有許多人開始討論:是不是有"兩個中國"、"一中一台"甚或 "台灣獨立"的可能性。翁明賢稱,如果這個議題可以因此獲得討論,對台灣的未來發展會是一個新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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