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貝馬斯對話范龍佩

（德國之聲中文網）500多名大學生和各界來賓在比利時小城魯汶的天主教大學禮堂裡"擠擠一堂"，大家都懷著激動的心情等待這位學術界的傳奇人物登場。沒有得到入場券的人，可以在大學花園裡，冒著濛濛的微雨從大屏幕上跟蹤會場內的實況。

當這位已經83歲高齡的哲學家和社會學家終於出現的時候，在座的年輕人全部自動起立，為他歡呼鼓掌致意。哈貝馬斯（Jürgen Habermas），這位受到全世界尊重的批判理論學者進行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演講，主題為"民主、團結與歐洲危機"，這也是多年以來，他首次就歐洲最重要話題發表公開的演講。

台下的聽眾，除了學生之外，還有歐盟理事會常任主席范龍佩（Herman Van Rompuy）。他要主持歐盟27個成員國的國家和政府首腦召開峰會，同時也在對抗歐元危機的戰鬥中站在最前線。

"我們需要團結"

哈貝馬斯對目前歐盟採取的救援政策進行了尖銳批評。歐盟正在墮落成為一個討好適應金融市場的技術官僚體系。哈貝馬斯認為，歐盟必須要發展一種"超國家"的民主，在這樣的體制下，雖然每個民族國家都維持現在的獨立地位，但應該將部分主權讓渡出去。

"要想保住歐元貨幣聯盟，那麼維持現有的結構差異，僅向單個債台高築的國家提供貸款，以期它們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重新獲得競爭力，是遠遠不夠的！"哈貝馬斯大聲發出呼籲，"我們需要的，是更多的團結互助精神，是由共同的政治遠景生發出來的合作起點。"這位哲學家要求對歐盟進行民主化改革，對范龍佩所領導的歐盟理事會也進行民主化監督。

哈貝馬斯認為，歐盟的各項基本協約必須由一個代表委員會進行重新起草修訂。而促成歐盟改變的"鑰匙"掌握在德國政府的手裡。由於人口和經濟上的原因，歐洲的領導角色落到了德國的肩上，但它決不能產生單走獨干的想法。哈貝馬斯強調，未來的目標，不是建立一個"德國的歐洲"，而是一個"歐洲的德國"。要想維系歐元區，這個貨幣聯盟就必須過渡轉化成為一個真正的政治聯盟。

"歐盟已經在發生轉變"

歐盟理事會常任主席范龍佩也發表了講話，他表示自己也是哲學專業出身。當他1968年開始讀大學的時候，哈貝馬斯已經是法蘭克福大學的知名社會學家。所以，能夠與這樣一位幾十年來為歐洲一體化孜孜不倦進行思考的大師見面，他感到非常榮幸。不過，作為政治家，范龍佩也闡明了自己的觀點："當我們交談時，我們的意見並不完全相同，教授先生！作為政治家和學者，我們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承擔著不同的責任。"

哈貝馬斯表示，他完全可以理解，歐盟理事會在做出一些具有深遠意義的決策時面臨巨大的困難："誰也不情願將自己的權力上交，然而經濟現實會迫使變革的實現。"

對此，范龍佩也進行的間接的反駁，他指出歐盟各國首腦現在就已經可以共同做出歷史性的決策。他認為德國和其他國家在歐洲的框架下已經很好地聯結在一起，從原來的"你"和"我"，變成了"我們"，成為一個整體。

"節約政策需要平衡"

在演講結束後，哈貝馬斯還回答了魯汶大學師生的提問。在回答相關問題時，哈貝馬斯呼籲對德國和其他一些債務危機國家所倡導的嚴格節約路線進行更溫和化的緩沖："我認為應該選擇一種更為平衡的經濟政策，其中包括針對地區和國家的有目的性的投資方案。只有這樣，才能防止惡性循環的發生，避免貨幣聯盟各成員國中在經濟競爭力和其他基本價值觀方面的差距越拉越大。"不過，哈貝馬斯也微笑著補充道，自己並非政治家，所說的也不過是建議而已。

"我們仍然心懷夢想"

歐洲需要更多民主、更多團結。這一要求得到了魯汶大學不少學生的共鳴。比如行政管理學在讀博士奧姆塞爾斯（Peter Oomsels）就很支持哈貝馬斯的呼籲："今天晚上，我們瞭解到，歐盟已經經歷了很長的發展歷程，但前面的道路還很長。我們還處在歐盟整個發展道路的初始階段。"奧姆塞爾斯相信，這位博學高齡的哲學家所提出的批判，正符合歐洲年輕人當下的感受："我們仍然對歐洲一體化的理念心懷夢想，然而當今歐洲政界所作所為卻令我們失望。"

在活動接近尾聲時，哈貝馬斯看了看手錶，對於自己再次"拖堂"表示道歉，在場師生會心一笑。對於范龍佩，他也以一句話指點迷津："歐洲各國政府只是還有太多的恐懼。有關歐洲未來的問題，必須要讓歐洲人自己來投票決定。 "三個星期以後，下一次歐盟峰會就要召開了，屆時范龍佩就可以將這次與哲學大家對話的心得體會應用到會議的討論中去。

作者：Bernd Riegert 編譯：雨涵

責編：葉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