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座評論：習近平「經濟思想」的破產
2023年9月3日
（德國之聲中文網）西方不少觀察家在習近平上台時，對其抱有很大的期待。對其在經濟方面的言論，有些稱之為Xiconomics（習近平經濟學）。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便看到，他的所謂經濟思想實在是一個充滿矛盾大雜燴。
不錯，「兩個循環」是其經濟思想的一部分，而且，咋一聽似乎確實沒什麼錯，因為他強調的是把重點放在國內市場、提高國內消費能力。 他的所謂共同富裕，似乎也像回事，頗有點社會主義的氣息。
但是如果細看一下習近平對國內經濟領域下的具體指示，就馬上露出破綻。以房地產為例，習近平對此有一個很明確的指示：「房住不炒」，即房子不是用來炒賣的。 而現實是，對一個70%的家庭已經有自己的房產，人均住宅面積已到達40平方米的國家來說，中國的房地產顯然是供遠大於需。 而更關鍵的是，房地產的災難來自於地方政府的不負責任的土地財政。這是一個習近平的前任遺傳下來的制度性設計偏差。2021年，中國地方政府出售土地使用權的收入佔到總財政收入的40%。正是地方政府把認為高價的土地作為抵押品, 過度舉債，才造成2022年的中國地方政府債務已達近90兆美元 (這是不少西方國家智庫的估算。中方的估測的地方政府的債務是35 兆元，遠少於西方的估測 ）。
空喊口號的Xiconomics
習近平所謂經濟思想破綻就在於，他並沒有從制度上努力去解決問題，而只是空喊一些口號。 由於住房資產約佔中國家庭財富的 70%，同時房地產佔GDP的14%（2022年數字）——暫且不計算由此而產生的產業鏈的效應。 一旦這個產業不景氣，那中國人的財富，特別是所謂的中產階級的財富，一下子就縮水不小。
而不少以前靠房產泡沫支持財政的地方政府，已經陷入危機，一些地區連教師、公共運輸、市政甚至公安的薪水都發不出。目前，中國官方把14個省劃入陷入財政危機的地區 ，比例幾近一半。
中國制度性的設計偏差還在存在於對民企的歧視，偏好國企，而這在習近平時代尤為突出。 而民企在中國卻是對GDP、就業、出口貢獻最大的。按照一般估測， 中國只有保證6%的GDP增長， 才能保證現有的勞動力的就業，這裡善待民企是最大的前提。但習近平深信國企是「社會主義的支柱」，這也是他所謂的經濟思想的一個重要方面。 所以官方對國企從財政方面投入特別大。由於歧視民企 （包括對教育行業的打擊），使得中國的失業率大大上升，畢業生就業率大幅下跌，百姓的可支配的收入明顯減少。而這一切又打擊了整個社會的消費能力。 其結果就是，民眾對政府的經濟政策缺乏信心。
非現代的、非自由市場經濟的理論
中國自清零政策結束以來，經濟一直在下滑， 儘管很多問題是他的前任那裡開始的，但習近平並未表現出有能力進行任何改變。
而習近平所謂的經濟思想主要問題在於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他自己的思想的矛盾性、前後不一致性。 這在前面已有闡述。 第二，習近平是個典型的威權主義體制的人， 在實際作為中，並沒有讓公民的福祉放在第一位的思維 （儘管他有「共同富裕」之說法）。譬如說，中共官方一再否定了「給居民發錢刺激消費」的做法。 而事實上，如果中國政府從中央和地方層面將GDP的1-1.5%轉移給家庭，中國經濟就能有很可觀的增長。第三，是他的思維永遠是意識形態高於自由市場經濟。 他的國進民退的設計，本質上就是固守陳舊的共產黨的原則，違背了基本的經濟法則的表現。最後，習近平本人的知識結構類似於毛澤東，是不適合領導一個現代的甚至是後現代的中國的。 在實際經濟問題方面，他往往是一個束手無策或者不可預測的人。
唯一可能還能算他的「優點」的話，那就是，而在最後一個關鍵時刻，為了拯救自己，他不得不勉強聽從更專業的人士勸薦，而後者的改變往往是很突兀的。最後一點，最明顯的就體現在他突然中止吹捧很久的「清零政策」。從2020年起，他堅守清零，並把這個作為世界的榜樣。可是，眼看著中國的經濟不支，他又突然沒有任何解釋，突然結束清零。
「定時炸彈」何時爆炸？
美國總統拜登最近稱中國經濟已成「定時炸彈」，意思是指它將隨時隨地要爆炸，而如是這樣，那將對整個世界產生極大的負面影響。因為畢竟中國的經濟增長畢竟要佔全球經濟增長的 30% 左右。 但筆者以為，等到這顆定時炸彈爆炸，看來還要滴答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有各種理由可以支持這麼觀點。
首先從中國政體來看。威權主義國家的特點就是：共產黨的生存是最大原則。在執政黨感到其生存確實受到威脅時，習近平領導的共產黨會用極快的速度採取一切措施搶救。儘管威權主義的政黨並沒有從制度上系統地去解決經濟制度問題的決心和勇氣，但臨時抱佛腳的方案還是會不少，譬如，中國最近計劃允許地方政府發行1.5兆元人民幣的專項融資債券，目的就是幫助12個地區償還債務。是否管用，尚待觀察。
除了威權主義政權本身的特點，中國經濟本身還是有一些強處。
地方政府雖然資金匱乏，但資產豐富。2021 年，非金融類國有企業淨資產達到 76.6 兆元。如果習近平能稍微改變一下他的國進民退的思維，把一部分國有資產分放給民間，那多少就能解決一些消費不足、民企虛弱的問題。
中國的強處還體現在科研能力的提高， 另外，應該看到，中國這幾年來的工業界出現了新的增長點，一些新型的產業紛紛出現。 如汽車特別是電動汽車， 新能源技術，可謂全世界一枝獨秀。人工智慧和數位化，生物醫藥， 也都可圈可點。
儘管按照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執行院長王文的說法，中國現在面臨「40多年未有之惡劣形勢」， 但北京擁有的分而治之的工具尚在，暫時還是能壓一段時間。
總之， 習近平沒有也不想從制度上推動經濟自由化。他沒有一個可持久的方案。 更缺乏前總理朱鎔基那樣的見識和膽量，對非市場的制度作陣痛型的大動作改革，尤其是對國營企業的改革。 換言之，按照現有的經濟模式，中國很難再來個大翻身和大反彈，經濟下滑將是今後必然的趨勢。
本文作者張俊華為徳籍華人政治學者，在德國生活三十餘年。他曾就讀於德國法蘭克福大學，並獲得哲學博士學位。此後曾執教於柏林自由大學等高校。現為法國Ecole Universitaire de Management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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