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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瓦魯法基斯:我為梅克爾感到驕傲

Andreas Becker (採訪記者)2015年10月31日

前希臘財長瓦魯法基斯卸任後並沒有遠離政治。他近日接受德國之聲採訪,講述了他對歐洲未來的看法。採訪中,他說自己為梅克爾的難民政策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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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is Varoufakis
圖片來源: Reuters/F. Lenoir

德國之聲:瓦魯法基斯先生,你寫了一本名為《是時候改變了》(Time for Change)的書,在書中向你十幾歲的女兒講解經濟學知識。為什麼要這樣做?

瓦魯法基斯:完全坦誠地說,這是我的出版商建議的,聽起來像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如果你不能以一種訊息詳盡、引人入勝的方式向一個青少年解釋複雜的道理,那麼很可能你自己對這些道理也沒有理解透徹。因此,這對於我來說有點像是一個試驗,測試我是否能夠勝任,也讓成年人用一種年輕人的視角來瞭解很大的、很重要的話題。

德國之聲:在希臘,情況似乎又開始變得複雜。歐元區國家對於希臘的改革速度不滿,威脅要延遲發放經濟援助款項。你如何向女兒解釋,儘管有很多危機峰會,但希臘的情況沒發生太大變化?

瓦魯法基斯:哦,這並不難。我們都可以向孩子以及我們自己解釋這一點。如果有些人破產了,而你假裝沒這回事發生,然後繼續借給他們更多錢,以便他們能用新債還舊債。此外,你還要求他們減少收入,即便是一個8歲的孩子也知道,這樣的結果恐怕不會好。

"齊普拉斯不會成功"

德國之聲:希臘總理齊普拉斯許諾,將會實施援助協議中承諾的改革。你預計,未來幾個月、幾年的情況會怎樣?

瓦魯法基斯:齊普拉斯不會成功,而且他深知這一點。我辭職,是因為我不打算簽署一個不可能實施的改革項目。齊普拉斯明確表示,他是被強迫接受該項目的,儘管他並不相信這能夠得到落實。我們現在面對滑稽的一幕:歐洲權力所在地--也就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歐洲央行、德國和希臘政府等,都假裝要落實一個他們明知無法實施的項目。我不願意參與這個可笑的把戲,因此我辭職了。

Griechenland Yanis Varoufakis und Alexis Tsipras
曾經是同道之人,如今分道揚鑣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O. Panagiotou

德國之聲:你和齊普拉斯曾經觀點一致。然而在7月針對希臘援助計劃的公投後,齊普拉斯180度大轉彎,接受了債權方的要求,而你退了下來。你肯定會感到失望,你如何向女兒解釋這種情緒?

瓦魯法基斯:她應該已經知道(我的這種失望)了。畢竟辭職讓好朋友、好夥伴分道揚鑣,這對於我來說不是一個容易的抉擇,對齊普拉斯來說也同樣不易。要接受投降從來都不容易。那是一個真心讓人難過的一刻。然而我並不為自己的行為後悔,因為,我參與政治不是為了成為一個職業政客,而是要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當這不再可能的時候,我離開了。

德國之聲:你現在和齊普拉斯的關係怎麼樣?

瓦魯法基斯:阿萊克斯(齊普拉斯的名)和我從沒有言語爭執,也從沒有互相攻擊。即便是我辭職的那個晚上,一切都是在一種同志的氣氛下完成的。我們各自保留不同意見。我們之後又在一些場合見過數面,但是沒有深入交談。讓我們面對現實--當他堅持這個被我看作是災難性的項目時,(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可談的了。

德國之聲:你能理解他的決定嗎?

瓦魯法基斯:我能理解他在做出這個決定時所面臨的那種強度和壓力。我理解,當一個央行關閉你的銀行系統、逼你屈服時,當一名總理有多難。我理解,當退休人員無法從自己銀行賬戶取錢時,作出這些決定的痛楚。因此我理解,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但是我無法贊同。

德國之聲:你認為當下的希臘政府還能撐多久?

瓦魯法基斯:這真的沒有關係。在過去5年,我們有三個政府,都試圖落實一個無法施行的計劃。如今,我曾經的同事和戰友們也走上了這條不符合邏輯的路,結果將是一樣的。

德國之聲:當你回顧自己作為財長的那段經歷,是否有一些事情你如今會做的不一樣?

瓦魯法基斯:如果我說"沒有",那麼我就是一個狂妄的傻瓜、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當然有些事情,我希望自己當初作出了不同的表現。然而我的基本立場是對的:我不會在希臘債務和希臘社會經濟有效地結構改革前,代表希臘人民簽署另一份借貸協議,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再次擁有清還債務的能力。

Griechenland Flüchtlingsboot vor Lesbos
瓦魯法基斯將接收難民稱作是「道德責任」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AFP/A. Messinis

"歐洲需要改變"

德國之聲:你的書名叫做《是時候改變了》,而一些你近來參加的會議也以"另一個歐洲的可能"為口號。你當政時沒有能做到這一點。是什麼讓你覺得你現在能夠實現改變呢?

瓦魯法基斯:我們曾經有一個機會,我們沒有好好抓住它。但是歐洲比我們--齊普拉斯、我、希臘民眾--要大得多,而歐洲需要改變。目前的歐洲機構、特別是歐元區的機構是無法長期繁榮發展的。我們建立了一個沒有政府的貨幣聯盟,一個沒有聯邦政府支持的央行。此外,我們還有一些沒有國家央行支持的政府。這是一個糟糕的結構。

在歐洲層面上,唯一具有決定權的平台是歐元集團,而這個集團--至少我是這樣被清楚告知的,是一個非正式集團,不受歐盟條約制約。因此,這急需根本上的改變。如果我們不以民主、對話的方式引導這種變化,這種變化會找上門來,而到時將是一種可怕的惡化。

德國之聲:由於目前在難民危機上的開銷上升,德國恐怕無法實現財政收支平衡的目標。考慮到德國今夏與希臘談判中的強硬立場,你如何看待德國政府當前的難民政策?

瓦魯法基斯:作為一名歐洲人,我特別為梅克爾總理在難民問題上具有原則性的立場感到驕傲。這顯示了,有關德國是歐洲問題源頭的批評是多麼地誤導,而這種批評聲不僅在希臘,也在法國、義大利、西班牙盛行。

我認為,梅克爾總理的立場可能是歐洲幸運的預兆。當一個飢餓的、被槍擊的、受傷的人敲你家門時,你有一種道德義務,不惜代價地開門、接他們進去。我相信梅克爾總理理解這一點。通過這個表現,我們重新證明我們歐洲的人道主義精神。

經濟學家瓦魯法基斯(Yanis Varoufakis)在2015年1月25日至7月6日期間擔任希臘財政部長,他剛剛出版了新書《是時候改變了--與我的女兒談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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