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德國十五年－老外交家根舍採訪錄

德國之聲：您眼中今日德國有什麼積極的地方嗎？統一後的國家光明體現在哪？

根舍：首先在於統一本身，在於這一事實：德國今天是歐盟一個重要的、積極的成員，這普遍適用於德國人，無論在北面還是南面，在東面還是西面，因此我覺得完全沒有理由去消極地看問題。德國面臨很大的問題，我們必須進行改革。與其說這跟統一有關係，還不如說一方面是統一前已有的社會糟糕經濟的後果，另一方面我們社會裡的老齡化結構在變化，我們像其它所有國家那樣面對全球化的挑戰，但在這方面，更大的是機會。我相信，眼光應該向前，我堅信我們的國家能夠制服這些的。

這期間發生了極多的事情，我相信，在東面和西面的人之間本身所感受的區別越來越小。年輕的一代把我國在歐洲的未來視為一個共同面臨的挑戰。我們曾經幾十年之久不得不違反德國人意志地生活，也就是說生活在不同的制度裡。這個現象已經不再存在。但未來是一個共同的未來，挺住挑戰也是一個共同的挑戰，一個共同的目標。有一批人，他們總是能找到一些消極的東西。在有的人身上，我甚至有一種感覺：他們在尋找這種東西。當然也有人不像東面和西面的絕大多數德國人那樣滿腔熱血地盼望這種統一。

德國之聲：腦袋裡的柏林牆始終存在著。為什麼德國西部人人始終對德東人仍然有那麼多成見，而反過來也一樣？

根舍：我完全沒有這種印象。我所經歷過的是，非常多來自東面的德國人也在西面開闢他們的道路，他們感覺自己是德國人。當然我們在德國是在一個有許多不同的景觀的國家，這裡也有許多景觀上的不同特色。但這種腦袋裡的柏林牆，這是一個文字游戲，我有個感覺，人們興致勃勃地談論它，但它實際上卻不是我們的生活現實。

德國之聲：去年此時，您提出，東面和西面的生活狀態之統一是「有效的憲法權利」。您在15年前是否對兩面生活狀態的持平需要多長時間有個設想呢？

根舍：那時我在我的競選活動中說過這話──因為我是那樣坦率地說的，我不需要收回任何一句話，我沒有作出任何無法實現的承諾。我說過，那會是一條漫長的，一條荊棘叢生的道路，在這條道路上，也許也會出現停頓，甚至出現倒退。但我們會成功的。這個估計一點都沒有需要改變之處。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把東面40多年社會主義經濟中產生的問題變魔術般變掉。誰展現並許諾了另外一種前景，或者是對東面的情況一無所知，或者是輕率地說了話。我沒有這樣做，因為我瞭解那個情況。但您如果今天去看看東面那些地方：德國最現代的基礎設施，也有現代的工業出現，也出現了許多中小企業。我認為，通過一個完全現實的觀察會看到一個積極的景觀。

德國之聲：您在哈勒又有一幢房子了嗎？

根舍：「又」這個詞用得不對，因為我在哈勒從來沒有過房子，不，我的故鄉沒變，始終是哈勒。但我家庭的生活中心今天是波昂地區。在此期間已經出生了兩代人，我的女兒和她的家庭和外孫子女生活在那裡，但我經常去哈勒。

德國之聲：假如回過頭看過去15年裡的種種困難，您認為應該象現實中發生的這樣快地統一德東和德西嗎？

根舍：根本沒有其它選擇──那是一扇窗，歷史的機會在那裡打開，我們利用了它，來和平地完成德國統一。這絕對是正確的。我當時對促進措施持另一種意見。我那時認為，應該像在此之前在分裂時的西柏林做的那樣，促進東面的生產，使在東面創造價值獲得吸引力，從而促使在那裡產生生產場所。這個意見沒有獲得支持，既沒有在我們的執政夥伴基民盟/基社盟那兒，也沒有在社會民主黨人那兒。我獲得了那時的德國工業聯合會主席梯爾.涅卡爾的支持，但他也不能以德國工業聯合會的名義這樣說，還獲得了以前的財政與經濟部長卡爾.席勒的支持。但由於其它政黨對促進措施有其它設想，當時這個正確的方案可惜未能實施。

德國之聲：德國需要什麼，來使之擺脫壞情緒？

根舍：首先是一個能夠帶來信心，能夠坦率地談論問題的政府，但不是僅僅抱怨問題，抱怨已經夠多的了，應該做的是描繪解決可能性，並令人相信地去走這條道路。這是現在提出的任務，人們要看看這種期待是否會實現。

德國之聲：抱怨不也是德國特性之一嗎？

根舍：有那麼一點。

德國之聲：兩周前您說：「大聯合政府意味著大停滯」，而我們現在也許真的面臨一個大聯合政府了。您怎麼看最近的將來？

根舍：我始終認為，大聯合政府總是意味著相互阻礙，直到錯誤決策。假如今天說聯邦制改革是有必要的，就應該視為終於去糾正1966至1969年大聯合政府做錯的事，也就是說，那時基民盟/基社盟和社民黨實施了一種財政支出和財政收入混合的辦法，導致財政分工觀念不清，當然也導致現存的無法克服的對立矛盾。如果現在大家都談聯邦制改革，事實上就應該是去糾正前一個大聯合政府犯下的錯誤。這是不樂觀的。

德國之聲：10月3日是歐盟討論決定接收克羅埃西亞入盟日期的日子。您當時作為外交部長在札格瑞布通過承認克羅埃西亞為獨立國家為其進入歐洲打通了道路，您怎麼看這個國家的發展和即將到來的決定？

根舍：我今天跟當時一樣堅信，前南斯拉夫的問題只能在一個歐洲全景中去解決。因此表示要跟克羅埃西亞展開入盟談判，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已經顯示出來，吸收斯洛維尼亞对斯洛維尼亞人來說是一件好事，而且對現在的歐盟國家成員也是一件好事，這同樣適用於克羅埃西亞，這個國家走過了一段值得注意的通往民主的道路，進行了換民主政府的過程。更換了總統。我認為，克羅埃西亞已經達到了一個成員所需要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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