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核洩漏：中國官方又怕什麼？

人大記者會：溫家寶的坦率與躲閃

上周本欄談到，今年的"兩會"是近年來最難喚起希望的一次"兩會"，早在"兩會"進行過程中，許多中國大陸民眾就已盼望"兩會"早點結束，讓老百姓回到安寧的正常生活中去。至於北京的民眾，則更是對因"兩會"而更為嚴重的交通堵塞和幾乎壁壘森嚴的保安措施感到不耐煩甚至厭煩。人大會議閉幕當天，一位北京的女性網友在她新浪微博中寫道："今天一大早就感到極其憤怒和厭煩，五公里的路程居然開車用了一個半小時；……看著沿街那些保安森嚴的警力，我真想問他們一句：你們到底怕什麼？你們到底在怕誰？"

雖然如此，本周一上午溫家寶舉行例行記者會時，人們還是予以一定的關注。原因頗簡單：今年的房價和物價走向是老百姓頗為關心的問題。溫家寶在記者會果然"不負眾望"，坦率談到了這兩個問題，但這些話基本上只是願望和政策的宣示，看不到任何具體實施的措施。尤其是溫家寶在談到解決房價問題時的地方政府的作用，誰都知道，中國房價的重要源頭之一是地方政府的"土地財政"，但若要地方政府不搞"土地財政"，除非中央政府改革自1994年開始實行的分稅制，亦即稅收的大頭都交給中央政府，地方政府職能通過賣地來獲得相當一部分財政收入。

記者會上，美國CNN記者尖銳地就政治遺產問題向溫家寶發問。對此，溫家寶雖沒有迴避，同時也坦率談到"國之運在民心"，"沒有政治體制改革，經濟體制改革就缺乏保障"，但對於政治體制如何展開，溫家寶卻只是十分籠統地表示"必須在黨的領導下進行"。

溫家寶的坦率和迴避，實際上既折射了溫家寶的真實想法，也折射了他的困境。溫家寶顯然在中國政壇上還是個有良心和正義感的官員，即便他被中國作家余傑諷刺為"影帝"，以致於今天在中國大陸，知識界和老百姓幾乎都有一種感覺，溫家寶說的話人們都可以同意，但他越是說什麼，就表示什麼越實現不了：溫家寶越是談政改，就說明政改越實現不了；溫家寶越是談抑制房價，房價就越是一路攀升。

溫家寶的這一困境也是中國政壇的困境。有良心和正義感的官員和學者，在近年的中國似乎已越來越難以找到市場；充斥中國政壇和學術殿堂的，是一些"假大空"和極左的表述和思潮，而真正對國家和民族有益的建言，反而會遭到壓制。從過去十年一路走來的中國正直的學者，幾乎都有這樣的感受。

日本核洩漏也成了"敏感事件"

有趣的是，溫家寶本周一上午的記者會，雖然官方電視台全程直播，但民眾真正關心的焦點卻是發生在日本的特大地震，尤其是從上周六下午開始，日本福島的核電站接連發生爆炸，因此溫家寶的坦率也好，尷尬也好，很快就被對日本核輻射的關注和恐懼所覆蓋。

日本的核洩漏和核輻射蔓延至今，確實有東京電力和日本官方不力的原因，也有國際救援遲遲未能到位的原因。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日本核輻射的消息，到了中國有關部門的眼裡，居然也成了如臨大敵、不能"渲染"的事情。北京外交部新聞司和其他與宣傳有關的部門，頻頻給各大媒體打招呼，要求"不要渲染核安全"，讓媒體從從業人員不但一頭霧水，而且再次義憤填膺：中國的敏感事情不讓說，現在就連日本的事情也不讓"渲染"了，中國官方到底怕什麼？

確實，中國官方到底怕什麼？這是一個從街頭百姓到微博網友，直到媒體人士和知識界都知道答案而又說不清答案的問題。最基本的解釋就是：凡是能讓中國民眾聯想到中國的事情，就一律都不能"渲染"了。就日本核洩漏而言，因為中國也有核電站，所以就不能"渲染"日本的核洩漏事件。

但其實，中國的核電站數量不少，而且其安全也是一個值得擔憂的問題。且不說大多數中國的核電站都在沿海地區，一旦遭到海嘯襲擊將不堪設想，單就中國官場的腐敗而言，人們有理由擔心其內部管理制度的不完善。一年前，中國核工業界的一位元首級人物被查出涉及腐敗鋃鐺入獄，就是一個明證。

香港的一位核安全專家表示，和平使用核能是人類的趨勢，迄今所有的核事故都不是技術故障，而是人力操作不當所為；從這個意義上說，加強管理和強化人的素質，是核安全領域一個十分重要的環節。如果循著這一思路，那麼中國的核安全就更讓人擔心了。至少，民眾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健康的公共討論才能只會促進核安全，而不會相反。但誰都又知道，公共討論在今天的中國是一件很難充分展開的事情。

其實，無論是溫家寶的躲閃還是不許"渲染"核安全，背後都折射了北京一種深深的困境。這也怕，那也怕，總有一天，害怕的事情將會發生。

作者：李崇光 （香港中國問題分析員）

責編：石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