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ature Obama China

2008年11月5日，美國大選"超級星期二"的第二天，歡呼聲也從大洋彼岸的中國傳來。據《華爾街日報》報導，數百名中國人和美國人在北京一家飯店的舞廳裡觀看大選結果。許多中國人、特別是年輕的學生為歐巴馬歡呼。報導引用一位中國大學生的話說，歐巴馬非常年輕，非常有活力，他代表著美國夢。這位男學生說，美國式的選舉能否在中國舉行還不好說，不過此類選舉已經在中國農村地區展開。他說，我們可以想像這樣的事情，但中國選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位大學生的話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許多支持歐巴馬的中國民眾的心聲。美國夢，是這種支持的核心詞匯。中國異議知識分子劉曉波說："歐巴馬當選展示了美國夢的另一面。它不僅僅是一個金錢夢，而且美國社會現在已經進步了，可以選擇第一位黑人總統問鼎美國最高權力。就是說，一個人在美國通過自己的奮鬥不僅可以實現發財致富的金錢夢，也可以實現政治夢想。歐巴馬的當選，不管他將來的政策怎麼樣，對於改變美國、中美關係、改變世界會怎麼樣，但是他當選後，關注美國大選的中國人都稱美國確實是一個偉大的大熔爐。"

劉曉波分析說，中國民眾對於美國的印象是內外有別的。對於美國國內的政治制度，即便是中國的憤青也承認，它是非常先進的，他們羨慕美國國內的制度給個人高度的自由。但是談到美國的國際形象，在中國人的眼中就變成了霸權主義的形象。

儘管如此，美國總統布希執政末期的對華政策卻受到了中國專家和部分美國專家的認可。德國《柏林日報》的報導中說，幾乎沒有一個國家像中國這樣受益於布希的災難性外交政策。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教授黎安友用中文接受本台記者採訪時表示："在中國政策方面，布希並不錯。在戰略方面，美中雙方追求一些共同利益。例如在朝鮮半島問題上，中國發揮的最大作用可能是說服美國，如果不與北韓對話，解決危機就沒有出路。雖然美中最終目標可能並不一致，但是他們的短期和中期目標是基本一致的。"

在歐巴馬擔任總統下的美中關係裡，合作也將大於分歧。歐巴馬競選班子的中國顧問之一、美國密歇根大學教授李侃如從整體上分析認為："歐巴馬在對華立場上屬於主流派，尋求與中國的合作。這一立場可以追溯到卡特總統時期。這種立場認為，美中雙方通過建設性的合作、緩和緊張關係，能夠有更大的收益。"

競選期間，歐巴馬曾就此表態說，作為總統，他將致力於在亞洲建立更為有效的框架機制，以推動穩定和繁榮，並協助美國克服跨國界威脅，例如追蹤恐怖分子。在貿易問題上，歐巴馬競選期間的表態就不那麼令中國感到愉悅了。他說："我們最終必須直面對華貿易問題。在太多的案例中，中國採取的競爭方式對美國勞工是不公平的。這不但是指中國收購其他國家的企業，向我們傾銷產品，卻不願開放他們自己的市場。我明確表示反對他們的這種做法。這不僅包括他們侵犯智慧財產權，還包括通過過低的人民幣匯率使中國產品出口更具優勢。"

而在競選初期、與希拉蕊-克林頓爭奪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期間，歐巴馬的用詞更為強硬。他直接指責中國政府"操縱"人民幣匯率："作為總統，我將利用一切外交途徑促使中國停止操縱人民幣匯率。"

那麼，歐巴馬是否會在對華貿易上採取保護主義傾向的政策？美國布魯金斯研究所學者李成教授持否定看法。"把歐巴馬視為貿易保護主義者這本身是一種誤解、誤讀。他的很多觀點表明，他具有全球眼光，是支持全球化的。跟麥凱恩、跟布希在這方面有很多相像之處。"

中國問題專家李侃如也持類似觀點。他尤其強調，必須將白宮和國會區分開來，分別分析。李侃如說，從白宮方面來講，正像歐巴馬自己所描述的，他是全球化的堅定支持者，支持相對的自由貿易。但歐巴馬認為，貿易應當遵循一些原則，例如應當重視勞工狀況和環境後果，不應忽略特別是中產階級和勞工的利益。這些原則並不代表他反對自由貿易。而另一方面，國會在貿易問題上有重要的發言權。李侃如說："美國憲法賦予國會在貿易議題上的主動權。這是國會唯一擁有主動權的領域。目前民主黨在國會兩院進一步擴大的多數地位。總體來看，民主黨在國會更具有貿易保護主義的色彩，但是，目前國會中負責貿易事務的委員會負責人並非貿易保護主義者，他們態度比較溫和。可以預計，未來國會在貿易問題上會向白宮施加更大的壓力。但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究竟是哪個個人擔任相關貿易委員會的負責人職務。"

李侃如教授認為，除了貿易等傳統議題之外，中美關係中最新出現的兩個新議題分別是金融危機和氣候保護。李侃如說，歐巴馬尋求從根本上改變美國在氣候保護議題上的立場。李侃如預測，清潔能源和氣候保護議題將成為中美關係的又一重要內容。雙方在這一領域的合作如果成功將把雙邊關係提升到一個新的水準。

儘管一些專家認為，布希總統任期將盡的美中關係為歐巴馬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但布希總統的對華政策也並非人人叫好。一方面，德國《南德意志報》發表文章總結布希八年任期的對華政策，稱布希從最初的強硬派轉變成了務實派，而美國前駐華外交官譚慎恪則乾脆稱布希是從強硬派變成了不講原則的和事佬。

尤其是布希總統的對華人權政策受到了不少批評。哥倫比亞大學中國問題專家黎安友認為："布希在人權方面強調『小聲外交』。我個人認為沒有得到什麼成果。"

那麼歐巴馬執政後，人權問題在對華政策中的比重是否會增加呢？黎教授說："他的外交顧問可以說是一些現實主義者，戰略現實主義者。他們會承認，中國從經濟戰略性各方面對我們的重要性很大。我們需要中國和我們合作，才能夠解決北韓問題，伊朗問題，氣候保護問題，我們自己的財政問題，台灣問題，等等。所有地球面臨的大問題沒有中國的參與就不可能解決。在這種情況下，能不能、以及怎麼樣提出人權問題就變得十分困難。所以，我個人認為，歐巴馬的外交顧問可能會主張不要過於提出人權。"

黎安友教授說，在人權政策上，民主黨比較重視勞工權益問題，這是兩黨間比較明顯的區別。而在西藏問題、宗教自由、政治活動自由方面，兩黨意見相差不大，主要看個人的側重點和選民的關注點。

美國未來外交政策中有很強延續性的還包括對台政策。台灣前駐美代表陳錫蕃認為："簡單的講，我認為是毫無改變，也不會有改變。為什麼這樣說呢？儘管有的候選人在競選的時候會說一些話，但是到就任以後，都是一向中間。這個中間是什麼呢？就是美國的國家利益。美國的國家利益就是，在30年前，1979年1月1號，已經正式承認中共了。但另一方面，根據台灣關係法與我們維持經濟、文化以及各方面關係。就這麼回事。"

布希總統今年6月曾暫停對台武器軍售。儘管10月初，美國國務院再次向國會提出對台軍售案，但陳錫蕃先生認為，這僅僅是美國發出的一個訊號，向台海兩岸表明"還有我美國的存在"。今後美國對台軍售也是必然之勢，不但是由於美台雙方的協議，也因為台灣是美國的第二大軍火買家。陳錫蕃先生說，儘管中國大陸每次都提出抗議，但只要美國不向台灣出售攻擊性武器，就不會引起嚴重的問題。如果說，美國在台海問題的處理上會有一些細微的變化，那麼主要的因素是金融危機。

陳錫蕃說："美國除了反恐戰爭之外，它還有現在這個金融風暴的問題需要中國大陸的協助。歐巴馬也講了，要跟大陸領導人建立互信，想必也馬上就要去大陸訪問了。在台灣看來就是，美國將繼續與大陸保持友好合作的關係。但這並不表示台灣它就要放棄了。它當然是兩邊維持友好的關係，台海維持現狀，兩邊做朋友，兩邊賺錢。所以我也對我們的同胞講，完全不需要憂慮。"

在美國總統大選的選戰中，中國並沒有成為雙方激烈辯論的話題。一方面，美國國內的金融危機、伊拉克戰爭等是更為重要的議題，另一方面，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所專家劉學成也指出，這也說明民主、共和兩黨間在對華問題上並沒有太大的意見分歧。而在歐巴馬執政以後，一些專家認為，中國將成為其外交政策的重點。哥倫比亞大學黎安友教授則認為，在歐巴馬執政的頭兩年，其它更重要的議題將佔據其外交政策的首要位置。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所專家劉學成介紹說，歐巴馬的外交政策成型應當在就任總統後6個月內。47歲的歐巴馬明年1月20日將正式入主白宮。對於曾經為他歡呼的人們，也包括那些年輕的中國學生來說，歐巴馬所代表的美國夢將如何繼續，也同樣令人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