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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德國:歌德與中國皇帝

張丹紅2016年4月29日

典型的中國山水畫:和諧的景色中不見一個人影,因為人本是自然的一部分,而且個人並不重要。專欄作者張丹紅發現德國人的思維正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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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mälde von Dai Cungai
圖片來源: DW/Danhong Zhang

(德國之聲中文網) 中國人講話很少把"我"掛在嘴邊。比如和女兒們對話的時候,我仍然習慣用單數第三人稱說自己,比如"媽媽明天晚回家",或"媽媽愛你們",儘管她們已經不是小孩子。

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張口閉口都是"我"的中國人會給人高傲、自私、咄咄逼人的感覺。過去中國的皇帝也不說"我",而是自稱"朕",意思是船上的縫兒,或龜殼的裂紋。當然,他的自謙不過是擺擺樣子。

中國的傳統詩歌基本上看不到"我"。讀唐詩、宋詞,難得與"我"相遇。李白是個例外。這位經常在爛醉如泥狀態下創作的詩仙曾經寫下"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放詩句,不過聽起來仍不免自負,或者乾脆給人醉醺醺的感覺。

Gemälde Goethe in Italien
油畫作品:歌德在義大利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arkivi UG

隱形的"我"

避免寫"我"並不意味著古人的詩篇不帶個人色彩,相反,再純粹的寫景詩同時也是詩人心情的寫照。不過,"我"不用直接出現,中文的語法也沒有這樣的要求。

德國的詩作如何呢?我們來看看大文豪歌德那首膾炙人口的"五月歌"。"自然多明媚,向我照耀!"歌德在詩的開頭兒就大大方方地亮相。"啊,姑娘,姑娘,我多愛你!我目光炯炯,你多愛我!"對中國人來說,這不免太露骨了。

在德國,"我想"、"我認為"、"我估計",如雷貫耳,同事、朋友或生活伴侶隨時隨地告訴我們他們的看法,不拐彎抹角,不管對方的承受能力。在中國,人與人對話講究字裡行間,含蓄婉轉。嘴上說"不",可能是在客氣,實際上接受;說"沒問題",也許是在敷衍,不要抱太大希望。

China Super Reisegruppen
去年五月,中國一傢俬企老闆率領六千員工來歐洲旅遊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AP Photo/ L. Cironneau

隱士、道士或詩人

而"我"往往隱藏在"我們"的後面。個人服從集體。過去,理想的中國人知書達理,謹言慎行,牢記孔夫子的教誨,尊長愛幼,不顯眼,不冒尖兒。拒絕隨大流的,往往也會被主流拒之門外。他一般有三種活法兒:隱士、道士或詩人。

在今天具有社會主義特色的資本主義的中國,中國人得到了追求個人財富和幸福的自由,但集體仍然扮演重要的角色。對很多中國人來說,工作單位就像是自己的第二個家。他們一起做工間操,打乒乓球。

還沒有與同事呆夠的可以下班後約著聚餐或唱卡拉OK。或者乾脆一起出去渡假。去年五月,中國一傢俬企老闆率領六千員工來歐洲旅遊,創吉尼斯世界最大旅遊團紀錄。隨著如此規模的團隊出行,誰也不會想到提個人的要求。

Zhang Danhong Kommentarbild App
德國之聲作者張丹紅已經在德國生活了近30年。

家庭是最小、最密切的集體。在這個集體裡,每個人有自己的角色和義務。率先富裕起來的有義務幫助其他家庭成員,這不僅包括父母,七大姑八大姨都要照顧一下。在孩子未成年的時候,媽媽的角色就是保姆加司機加課外輔導員。我想這也許就是我在孩子面前難以理直氣壯地說"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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