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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千鶴子進入「熱搜」 女權大眾化時代來臨?

劉文
2023年3月3日

日本學者上野千鶴子和全嘻嘻等三位北大畢業女生的對談近期在中國網路上引起熱議。人們開始談論什麼才是女權和女性主義,以及這些概念與婚姻和男性的關係。近年來,中國政府通過言論審查等手段打壓女權運動,但是許多人仍然開始覺醒,上野千鶴子等女性主義作者的書也銷量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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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社會學家上野千鶴子(圖)最近與三位北大畢業女生的對談,受到中國輿論關注,也引發關於女權的討論
日本社會學家上野千鶴子(圖)最近與三位北大畢業女生的對談,受到中國輿論關注,也引發關於女權的討論圖片來源: Kyodo News/IMAGO

(德國之聲中文網)上野千鶴子最近又成了微博熱搜話題,這一次是因為她與三位北大畢業女生的對談。在這個名為《只要自由地活著,怎麼樣都可以》的影片中,北大女生們問上野不結婚並成為女性主義者「緣起是你被男性傷害過嗎」,而這問題也成了許多人攻擊全嘻嘻等三人的導火索。

無處可去的關注

全嘻嘻的個人生活也被暴露在網路輿論中,網友找出來她曾經的網名冠了父姓,叫「蔡全嘻嘻」。她提到過老公因為婚後性生活需求和她不一致而考慮過「購買性服務」,她因此反省自己,約定以後保證性生活的頻率。她還曾與老公和她在結婚前約定丁克不要小孩,但結婚四年後老公反悔了,她為了順從老公而生了孩子,並說「如果我不生這個孩子,最後的結局就是我老公一定會出軌,去生一個孩子」。因為這些言論,雖然全嘻嘻在對談中努力試圖達到邏輯自洽,並強調自己作為事業有成的職場女性的獨立一面,她仍成了不少女權網友口中的「嬌妻」,和婚姻生活的失敗者。她老公貧寒的家境,高考復讀兩年才考上二本的背景也讓不少女性失望,覺得即使是優秀的「學霸」女生,也難以找到令人滿意的對象。

「全嘻嘻這個事情被無限審視,這個事情放得這麼大它本身就不是一個常態,大家的關注都放到這個事件上是過載的」,中國女權主義行動家、性別主義學者呂頻在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表示,「不管全嘻嘻怎麼做,她不影響中國女性的權利,沒有人因為她的行為受到什麼的損失,所以我覺得大家討論這件事是過載的。」

呂頻認為這是因為中國的女權運動由於審查制度的限制,無法討論一些更核心的議題,例如如何提高婦女的權利,「所以大家的關注無處可去」。「人們是在一個覺醒的過程中,但是許多事情是沒有辦法去關注的,因為審查非常嚴重,你想去做一些事情,就更加沒有途徑,所以人們本身對於掌握權力的人,對於社會的一種憤怒需要一個承載的方向。」

同時,呂頻認為人們對於女性主義有著許多不同的定義,並且互相之間爭執不下這件事本身是很平常的:「任何社會運動,它只要規模大到一定程度,這個運動內部就有很多的恩怨情仇,這個很正常。這個運動本身就是無中心無規則的,裡面的人的想法有很多,不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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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權大眾化的時代

近年來,隨著MeToo運動在中國的傳播,與女性主義有關的書籍越來越多,也越發暢銷。據京東發布的《2021女性閱讀報告》顯示,2020年女性讀者人均購書量超過男性,達到8.1本,並且更多關注自我成長內容。聚焦女性受到的侵害和困境的書籍如《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黑箱:日本之恥》、《知曉我姓名》、《82年生的金智英》在中國出版後都引起了廣大女性讀者的共鳴。上野千鶴子因為2019年在日本東京大學入學典禮上發表演講,揭露名校為降低女性錄取比例而對所有女考生的成績按比例扣分的黑幕而被中國讀者認識。她的《厭女》《父權制與資本主義》等書相繼熱銷,《從零開始的女性主義》更是在出版一年內連續再版十次。

「我們可以看到很多普通的女性已經可以開始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女權的概念了」,呂頻說。她注意到許多以年輕女性為主的網路社群,比如豆瓣小組中,女權觀念雖然並沒有被列入小組名稱,「但她們在討論的時候已經把基本的女權思想當成是自己的共識」。「比如說有找工作的小組,你很隨意就會看到這個企業對女性友好,這個企業對女性不友好,這樣的評論,這是一個女權大眾化的時代。」

在前幾年,女權還僅僅是學術界等小眾圈子裡才會涉及的概念,但是現在討論女權的人們討論的是怎麼用女權主義理解自己周圍的生活。「女權主義對他們來說不是學習,而是完全和他們的生活,中國社會特有的生活聯繫起來的。他們也創造了一些中國特有的女權主義概念,比如『喪偶式育兒』」。呂頻認為雖然目前討論女權概念的主體還是住在城市裡的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女性,但是由於「溢出效應」的存在,這個觀念被傳達至不太容易接觸到相關資訊的群體,並處於一個擴散的過程。

結婚率和生育率的下降

在全嘻嘻這件事引爆網路熱搜之前,如何定義中國的女性主義或者說女權已經有過好幾輪的爭議。有人認同更激進的女權,他們認為男女之間的不平等是由生理的差別--性交、生育等--帶來的。他們認可韓國女權人士發起的「4B」(即不戀愛,不結婚,不生育,不發生性關係),拒絕了中國傳統文化裡傳承千年的女性就應該「相夫教子」的價值觀。而這一群更激進的女權人士也對其他的女性展開了抨擊。早在2020年,Papi醬訴說成為母親的辛苦的微博就引發了關於「冠姓權」的熱議,不少原本支持Papi醬的人倒戈,認為Papi醬一直以來有著事業有成的獨立女性的人設,卻讓孩子隨父姓,延續了「重男輕女」的傳統。在激進的女權人士眼中,他們把Papi醬這類人稱為「婚驢」,意識是像「驢」拉磨一樣辛勤工作,為家庭付出比男方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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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女權主義者之間對於是否要結婚和生育並沒有共識,但根據中國民政局的數據,2022年中國的結婚率為5.22%,全年預估只會有不到700萬對新人結婚,創下42年來的新低。而在2013年還有1347萬對,短短八年時間直接縮減了一半。中國國家統計局的數據則顯示:中國2022年出生人口為956萬人,死亡人口為1041萬人,人口比上一年年末減少85萬人。2022年中國人口出生率為6.77‰,低於2021年的7.52‰,創下歷史新低。

「2022年的慘跌可能比較特殊,因為有疫情的影響,但這確實是一個訊號」,呂頻表示。「有越來越多的人決定不結婚生育,或者推遲結婚生育。他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原因其實真的不是很多中國媒體宣傳的那樣,是因為養不起,或者說相當程度上不是因為養不起。人們並不是說如果養得起就會生,而是他們越來越意識到這個不是他們想要選擇的生活。這是他們為了維護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而做出的決定,這是完全自主的決定,也是女權主義所看重的。這種選擇,把女性的思想和勞動力從父權制的禁錮中解放出來了。結婚和生育對於女性是一種圈禁,當女性被圈禁在家庭中時,對於父權制是有好處的。」

少數女權選擇政治抗爭

在去年底發生的「白紙運動」中,許多年輕女性抗爭者走在了最前列。她們舉著白紙,喊著口號,鼓舞了許多人加入她們的隊伍。而在對於這些抗爭者的事後清算中,大部分被拘留或者被捕的也是女性。

呂頻認為,對於網路上女權主義究竟是什麼的討論,「我們不可以去制定規則,認為女權主義就應該滿足一個什麼樣的定義,這是不可能的」。但她認為應該花更多時間去關注那些試圖實現某種政治理想的女權主義者,比如參加白紙運動的人,因為她們走向了一種更激烈的政治抗爭政治反對的道路。

「這些人是極少數,但我覺得這些人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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