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害國家安全」-艾未未被阻止出境

12月2日，作為韓國光州世術雙年展的策展人，艾未未準備搭乘晚間21：20的飛機飛住首爾。因為近期邊控升級，多名學者、維權律師、媒體人等被阻出境，艾未未預想自己可能也在被控出境的名單中。他對德國之聲講述的事情經過是，他於19：30時到達北京國際機場，就在他已經順利通過安檢後，一位女警察以安檢時出現差錯為名，要求艾未未重新出示護照。艾未未立即反問她是不是不允許他出境，對方點頭稱是。

在邊檢處，艾未未提出三個問題："第一，這個不讓我出境的指令是誰發出的？對方稱是北京市公安局；第二，這份指令的具體內容是什麼？為什麼限制我出境？邊檢人員向艾未未呈示一張小紙條，上寫：因為你出境"有可能危及國家安全"，所以依法不準你出境；第三，對我限制的期限是多長時間？他們查閱指令後，稱不知道。"

據悉，艾未未此次出國，是參加早已確定的一系列藝術活動。作為明年韓國光州藝術雙年展的策展人他計劃在韓停留兩天；之後計劃在先後到德國柏林，烏克蘭，及丹麥參加藝術交流活動。至於中國官方非常忌憚的12月10日諾貝爾和平獎頒獎典禮的日期，他表示已經於一年前定好在烏克蘭的"未來藝術獎"評選中擔任評委，時間為12月10至11日兩天。

網路上曾公佈由海外民主人士楊建利受劉曉波的妻子劉霞委託，發出的143人的觀禮邀請名單，包括劉曉波多年的好友和在中國的各界人士，艾未未並未在名單上。艾未未說雖然諾貝爾委員會向他發出諾貝爾和平獎頒獎儀式的邀請函，但他已經向諾委會回復，表示已經有既定的安排不能參加頒獎活動。早前有北京公安局曾向他問詢劉曉波一事，艾未未也明確表示自己不會去參加。

艾未未認為："中國當局放棄了法律上的任何基礎，只是以公安命令的方式，採用防治性的作法，而且趨勢越來越明顯，就在今天，文化出版人王小山也被禁止出境。中國當局採用的限制出境的方法，不去評論是與非，只從效果上考慮，全世界也都認為中國這樣做很愚蠢。如果中國政府是為了挽回面子而扣押這麼多人不讓出境，也正說明了諾貝爾和平獎發給中國人是多麼的合宜，中國的人權和法律狀況是走在最低谷的時期，完全不按法律來做事，這是很令人擔憂的一件事情。最初劉曉波獲獎時，很多人不理解，認為這是中國和西方關係特殊性的結果，今天的這一切，正說明這種特殊性是不存在的，中國當局現在採取的最直接的對基本人權的的的侵犯。"

一個「不能選擇自由離開的國家」

此事發生後，艾未未在Twitter微博上發表多條評論推文："國家限制一個公民的出行，它是在說，國家已淪為監獄"、"不要去愛一個你不能選擇自由離開的人或國家"、"每一次，它都是用簡單的事實告訴人們，為什麼專制是邪惡的。"

對德國之聲記者談到他發出的這些評論或感慨時，他說："我在想每一個人都能懂得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人的選擇權，無論是在日常生活的選擇中還是在國家層面的選擇中都是非常重要的。"

目前，艾未未向國外的幾家藝術合作機構作出解釋。隨後他也公開發出如下聲明："關於劉曉波諾獎的事。我不在受邀的143人名單上。作為'未來藝術獎'評委，我的日程是一年前安排好的，無法變動，諾獎委員會給我發了邀請函，我告知不能出席。國保為此事專門詢問過，我說無意參與。但他們還是把向世界媒體解釋的事交給了我。"已經有多家海外媒體就此事跟進報導。

唯一理由是"危害國家安全"

根據獨立中文筆會、公共知識分子崔衛平、律師滕彪等總結，自挪威諾貝爾委員會於10月8宣佈將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授予劉曉波後，中國當局不斷加強對包括劉曉波妻子劉霞及其親屬在內的全國各地"敏感人士"的監控。

劉霞向外界發出的最後訊息是她10月20日的一封邀請信，四天後才由海外民主人士楊建利向外界公示，邀請基本是在國內的143位各界人士，出席預定於12月10日在挪威首都奧斯陸舉行諾貝爾和平獎頒獎典禮，這些受邀者中，除多半人此前就處於警方監控之下以外，一個多月以來又有更多人及其親屬被阻止或限制出境，以下是綜合各方面報導的統計：

10月30日，北京維權律師李蘇斌、江天勇分別在上海浦東機場和北京機場出境時受阻，他們都是受邀前往觀看美國中期大選，並計劃與美國法學界和司法界進行交流。據稱理由是他們離境"將會危害到國家安全"；

10月31日，廣州的獨立中文筆會網路工作委員會協調人野渡被廣東省公安廳出入境管理處拒絕簽注港澳通行證，沒有得到任何理由說明，後來被告知是北京統一部署，和廣東無關，等過了敏感期再予辦理。

11月7日，北京電影學院教授郝建，應邀前往香港中文大學做關於紀錄片的講座，在北京機場受阻，據稱"根據中國出入境管理條例第8條"，他回家查閱才知是"出境……對國家安全造成危害"；

2010年11月8日，北京的賈建英準備去台灣訪問前，被警方從工作單位帶走並告知12月10日前不能出境，因為參加諾貝爾和平獎頒獎會人員名單上有她的名字。賈建英是獨立中文筆會和瑞士法語筆會榮譽會員何德普的妻子，何因"煽動顛覆國家罪"被判刑八年，預計於明年一月刑滿；

11月8日，北京維權律師李方平被軟禁在家，據說是為阻止他出席一個法國官方舉辦的法律研討會；

11月9日，曾任劉曉波律師的莫少平，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獨立中文筆會會員賀衛方，應邀前往英國倫敦參加國際律師會議，在北京機場受阻，被告知理由是"可能危害國家安全"；

11月9日，北京電影學院教授崔衛平得到學院電話通知，"不同意"她去義大利，她本來打算11月12日出發，參加在義大利舉辦的亞洲電影節，並擔任國際評委；

11月10日，憲政學者、獨立中文筆會理事張博樹，在深圳羅湖口岸被禁止出境，他原計劃路經香港前往台灣觀摩台灣五都選舉，然後在12月初參加由東吳大學主辦的一個學術會議；

11月10日，北京作家盧躍剛的妻子被北京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處拒簽一年多次往返香港的商務簽證，次日又被拒辦香港自由行旅行證，兩次都未獲解釋理由，只得到解禁日期是：2011年1月31日；

11月14日，北京歷史學者丁東的兒子、上海影恆有限公司總經理丁丁，應邀前往美國技術交流，在上海虹橋機場被阻，據稱是根據北京警方要求，"因為安全原因，不讓他現在出國"；

11月17日，南方報系記者余以為，應新加坡政府邀請，前往新加坡考察旅遊項目"熱帶聖誕"，在廣州白雲機場被阻，未被告知任何理由；

11月17日，重慶作家、獨立中文筆會會員周忠陵如期去公安局取更換的新護照，但看到自己的新護照也被拒絕，答覆是：一月份過後再來電話；

11月19日，北京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宗教學者何光滬，應邀前往新加波出席"中華文化論壇"會議，在北京機場被阻，被告稱如果出國，"可能危害國家安全"；

11月30日，山東大學退休教授孫文廣被告知申辦護照的要求不予受理。

11月中旬，北京作家吳思的女兒申請辦港澳通行證，計劃元旦期間去香港旅遊，被拒絕受理，經幾次詢問原因得到工作人員打電話請示後答覆：根據某條某款，出境可能危害國家安全，暫不受理的期限為10月27日至1月26日。吳思原打算12月6日去新加坡參加關於中華文化的研討會，已辦完簽證，聽說此事後決定放棄出訪。

一些與劉霞邀請名單無關者也被告稱出境"可能危害國家安全"而被限制出境：

11月5日和6日，安徽維權人士、獨立中文筆會會員張林的妻子芳草在上海機場，北京維權人士王京龍、廣西維權人士端啟憲和北京益仁平中心負責人於方強律師在北京機場，先後被阻。他們四人都是前往瑞士日內瓦參加一個國際非政府人權機構舉辦的國際人權法機制培訓。

11月28日，北京維權律師劉曉原受邀赴日參加學術活動，在北京機場被阻。

12月1日，北京經濟學者茅於軾應邀前往新加坡參加喜馬拉雅流域開發國際合作會議，在北京機場被阻。

12月2日，北京藝術家艾未未準備前往韓國籌備光州藝術雙年展，在北京機場通過邊檢出境口後，卻在登機口被警方截住，不許登機，理由仍是出國後"可能對國家安全造成危害"。

12月3日，文化出版人、評論人王小山出境被拒。

此外，被限制出境的還有：北京繫獄維權人士胡佳的妹妹、北京政法大學講師滕彪的妻子北京作家賈葭的妻子等人。

另據報導，10月9日至16日，應邀前往南非開普敦參加17至25日舉行的第三屆洛桑世界福音大會的中國基督教徒代表相繼受阻，其中包括現任成都秋雨之福教會長老的獨立中文筆會會員王怡等4人、包頭的劉勁濤、北京的張大軍、劉官、方兵、張恆等39人。報導說，中國200名家庭教會的受邀代表，只有三人成功出境，其餘全部受阻，其中不少人被粗暴對待，護照被扣，甚至被拘留。

幾乎所有被拒出境的人得到的只有一個理由-"危害國家安全"。

作者：吳雨

責編：葉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