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明星咖啡館」今昔

明星咖啡館在一座建築的二樓，一條狹窄的樓梯通向底樓的街面。紅色的皮革長凳搭配著古舊的木質咖啡桌。顧客在這裡品嘗著一種"俄羅斯咖啡"，也能點上一份西式午餐。而在屋內一角，陳列著上世界六、七十年代及之前的黑白老照片。一名中年婦女說：

"很難形容，但是我覺得那個氣質是不一樣的。感覺上，這邊吸引來的客群是特定的人群。特定的某一些人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明星咖啡館裡，會有作家在這裡寫作。以前，蔣經國也會帶著他的俄羅斯太太蔣方良來這裡喝咖啡。這是台北歷史最悠久的咖啡廳，也是戰後初年唯一的一座。老闆簡錦雄說：

"當時不是本地人到這裡來的。都是外省人。上海人到這裡來談生意。當時還有大官，很有錢啊。他一來之後，基本上買單都是好幾千塊錢。"

簡錦雄與一名俄羅斯移民合夥，在1949年開張了這家咖啡館。四年前，二戰結束，台灣的50年日佔殖民地歷史終結。國民政府派兵越過海峽接管了台灣省，也帶來了新的民國紀年。

"有人發動到基隆港口那兒，歡迎中國軍隊到台灣來。當時不是很準時的。比如說我，今天下午到了基隆，就得等。等不到，就得等三四天才來。"

但是民眾對新政權的熱情很快就過去了。簡錦雄的記憶中，國軍似乎破敗不堪。當時，簡錦雄曾在小學六年級時參加過日佔當局組織的軍訓，他覺得，他的行軍隊列操應該比那些正規國軍士兵更好：

"台灣人反對中國人，就是不是同胞的關係。中國人會貪污。以前也都不要關門的，中國人來了以後就要關門了。沒有關門，東西會被偷掉。自行車、收音機、電風扇、錢都會被偷。"

不過，這也給簡錦雄帶來了新的機遇。日軍撤離後，國府在中小學中開設英語課程。他也因此學了5年英語。有一天，他父母的店中來了一個外國人，而簡錦雄經常在店中幫忙。

"我就過去問他，我能不能幫助你。他聽我會講英文，很高興。他說他到台灣來了一個多月，沒有碰到一個人會和他溝通。"

這個外國人便是俄羅斯移民艾斯尼(George Elsner)，隨著國民黨部隊一同撤往台灣。之前在上海，生活著不少十月革命後逃亡的俄羅斯人，他們經常在上海的明星咖啡館碰頭聚會。1949年，大約有百餘人隨國民黨前往台灣。艾斯尼也決心在台北再造一個明星咖啡館。於是，他就在簡錦雄的幫助下，在台北開張了新的咖啡館。

這座明星咖啡館再次成為流亡俄羅斯人的集會場所，同時也吸引了很多懷念海派精緻的上海顧客。隨著時間推移，俄羅斯人團體逐漸消亡，但咖啡館卻逐漸成為知識分子碰面的場所。著名作家白先勇、林懷民都曾在這裡寫作：

"一個人，就佔著一個桌子。我們不敢打擾他們，就讓他們自由地在那寫作。點一杯咖啡，能做一整天。"

同時，和知識分子混雜在一起的，還有異議人士，包括台獨人士、或是共產主義的贊同者。

而目前，簡錦雄已經80多歲了。但他每天中午還是會去他的咖啡館吃午飯。即便台北已經不再有流亡俄羅斯人，但這裡還是供應羅宋湯。

簡錦雄目前已經不再主管咖啡廳的日常業務，但他依然很樂意每天中午坐在餐廳一角，看著這個悠久老店裡的年輕顧客。

作者：Mathias Böllinger 編譯：文山

責編：李京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