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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融入史第二篇: 萬能的爸爸

2018年9月30日

讀完歌德"浮士德"的中文譯本之後,張丹紅對沒有學成德語還是感到有些遺憾。不過沒想到下一次機會很快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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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 Danhong
本文作者張丹紅圖片來源: Volker Glasow

(德國之聲中文網)"浮士德"顯然超出了一個十歲孩子的理解能力。但即使隔著一層中文翻譯,我也能感受到歌德詩句那令人震撼的美感。記得有一次我一邊讀"浮士德",一邊啃一塊硬邦邦的蛋糕。說起蛋糕,我認為中國人將全部的想像力和創造力投入到了烹飪各種菜餚,對甜點卻有點兒漫不經心。蛋糕在我小時候兒只有一種:圓滾滾的雞蛋糕,幾分錢一個。儘管如此,它仍然屬於奢侈品,父母捨不得吃;而當蛋糕硬到能當凶器的時候,孩子也捨不得扔。我看書入了迷,對蛋糕的味道全無知覺。當只剩下一小塊兒的時候才發現整個蛋糕已經被螞蟻蛀空了。我至少咀嚼了上千隻螞蟻!不過除了震驚和惡心之外,這一次計劃外的蛋白質攝入並沒有給我造成什麼傷害。直到今天,一提到"浮士德",我仍然不由自主地想到螞蟻。

更多閱讀:我的融入史:一聽鐘情

讀"浮士德"的中文版,還引發了我的另外一種情感 - 對德語的渴望。翻譯都讓我如此陶醉,原文該是怎樣的美不勝收?!是德語的魅力還是歌德詩情的魔力?還是兩者兼而有之?假如我爺爺干莊稼活兒的能力略微強一點兒,秋收的時候不用雇幫工,那麼我現在一定坐在外國語學校窗明幾淨的教室裡,可能已經會讀原版的兒童文學作品了。生平第一次我對無緣見面的爺爺產生了不滿。

新時代開始

正當我的思緒在歌德、爺爺、浮士德和螞蟻之間徘徊的時候,1976年10月初的一個晚上,爸爸對我耳語:四人幫被逮捕,文革結束。一切都會好起來,爸爸神采飛揚地宣佈。我當時沒有想到,外國語學校的大門不久又對我敞開了 - 至少是開了一條縫。

當時正準備中學升學考試,這是文革後教育攻勢的一部分。當時北京的中學劃分為三類 - 市重點、區重點和普通中學。一所小學升市重點的學生越多,該校的校長就越有成就感。不過1978年夏天,外國語學校突然在全北京統一招生,打亂了小學校長們的計劃。

聽到這個消息,我頓時心花怒放。這一回不再審查祖父輩的階級成分,而是考試成績說了算。據說學校將推薦三名優秀學生參加外國語學校的招考,我堅信自己將是三人中的一個。但是我估計錯了。回到家裡,失望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

為女兒摘星捧月

我爸爸屬於那類將女兒幸福視為自己最高使命的父親。第二天他就去找小學校長。"您女兒是唯一有把握考上市重點中學的學生,所以我們不能讓外語學校把她要走",校長直截了當地說。爸爸反駁:更重要的應當是女兒的前途,不是學校的統計數字。"其實我就是讓您女兒去參加考試,她也沒希望。5000名考生,人家只收72個。而這5000人沒有一個是濫竽充數的",校長換了一個策略。"既然她沒有考上的希望,那您就更可以放心讓她去試試了",爸爸毫不妥協。談話結束的時候,他的口袋裡裝著學校的推薦信。

Zhang Danhong mit ihrem Vater im Jahr 1967
兒時的張丹紅與父親合影圖片來源: Privat

作為候補考生,我連桌椅都沒有。當監考老師去想辦法的時候,我站在大約30名決一死戰的同齡人面前,盡可能自信地應對他們好奇的目光。我當時感覺像參加一場障礙賽,賽跑的終點線忽近忽遠。

幾個星期之後,校長抱著複雜的心情祝賀我獲得外校招考第二名的成績。我也高興不起來,畢竟學習德語的目標只實現了四分之一,因為我同樣可能被分到英語班、法語班或日語班。

最優秀的去德語班

爸爸二話沒說跨上自行車,斜穿北京城直奔外國語學校。我當時屬於那類堅信爸爸什麼都能辦到的女兒。結果確實如此。當爸爸一臉灰塵和汗水地走進家門時,我馬上知道:任務圓滿完成!

"其實我什麼都不用做",爸爸告訴我:"負責分班的女老師說,你已經被分到了德語班。"原因是:在英、法、德、日四種語言裡,德語最難,因此德語老師把考試分數最高的三位同學都集合到了自己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