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幽靈」依然在中國遊蕩

毛澤東、希特勒和史達林三個人中誰最壞？

前幾天，一位英國朋友問我，毛澤東、希特勒和史達林三個人中誰最壞。我不假思索回答說，毛澤東最壞！不過，很快我就感覺這個回答有問題。毛澤東、希特勒和史達林都是上個世紀世界上最大的獨裁者和大屠夫，他們都犯有"反人類罪"，區別在於他們犯罪的所在地不同，犯罪的目標不盡相同，犯罪的手段也不盡相同。

對於中國人來說，毛澤東是一個大災星；對於猶太人和歐洲人來說，希特勒是一個大惡魔；對於蘇聯人和東歐共產國家來說，史達林是一個大屠夫。災星、惡魔、屠夫都可以準確的用在三個人身上。

毛澤東統治中國是在1949年開始，二戰早已結束，他沒有也不可能通過發動大規模對外戰爭來殺人，也不存在種族屠殺問題。毛澤東殺人的對像是中國人，而且是在和平時期。土改、三反、五反、鎮反、反右、文革，毛澤東殺人的手段是通過殘酷的政治運動屠殺所謂階級敵人和知識分子，僅文革非正常死亡就達200多萬人；1958年，毛澤東發動大躍進運動，要趕英超美，大煉鋼鐵、大食堂、畝產萬斤，通過烏托邦式的謊言和欺騙製造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三年大飢荒，餓死三四千萬中國農民。

希特勒是個極端的種族主義者和反猶太主義者，深信日耳曼人的種族優越，對猶太人實施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希特勒發動二戰，鐵蹄踏遍幾乎歐洲全境，歐洲各國人民慘遭戰爭殺戮，災難深重。

史達林在統治前蘇聯期間，全面推行農業集體化政策，導致了嚴重的飢荒。烏克蘭、北高加索、伏爾加地區、哈薩克斯坦、西伯利亞等地死亡的人數大約在600萬--1000萬之間，其中以烏克蘭大飢荒最為慘重（餓死250萬--500萬人）。史達林對政界和軍隊中的大清洗導致最少100多萬人死亡。

除了希特勒外，上個世紀的共產主義運動給人類社會造成的傷害最大、最久遠。如果從屠殺本國人民比例上來說，最可怕的要數波爾布特統治下的紅色高棉和金日成家族統治下的北韓。紅色高棉在統治柬埔寨期間，殺了一百萬人，佔當時的柬埔寨總人口七百萬到八百萬的百分之十五左右；北韓的屠殺沒有確切數字，但比例上應該與紅色高棉相差不多。

中共為什麼沒有"反毛"的"秘密報告"？

史達林1953年去世，三年後，赫魯曉夫在蘇聯共產黨第二十次代表大會中發表了"秘密報告"，對史達林展開全面批評，震動了社會主義國家陣營，引發東歐的一系列騷亂。任期內，他實施去史達林化政策，為大清洗中的受害者平反，蘇聯的各領域均為活化，尤其文藝獲得解凍。從某種意義上說，赫魯曉夫的去史達林化政策的實施，為後來的戈爾巴喬夫"新思維"鋪平了道路，最後導致蘇聯解體和東歐變革。

毛澤東1976年去世後，接班人是忠誠於毛澤東的華國鋒。但是他的"兩個凡是"，致力於繼承毛澤東遺志，阻礙了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被毛澤東廢黜的鄧小平重新被啟用，華國鋒等遭到批評，並最終被迫辭職。

鄧小平從"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開始否定毛澤東路線，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並啟用胡耀邦、趙紫陽擔任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在經濟領域推行聯產責任制和市場經濟，在政治領域開展思想解放運動和為歷次政治運動的受害者平反，文化界開始活躍起來，言論自由也寬鬆了許多。儘管在事實上否定了毛澤東的階級鬥爭、路線鬥爭政策，但與赫魯曉夫徹底否定史達林不同，並沒有徹底否定毛澤東。

史達林去世後，赫魯曉夫有否定史達林的"秘密報告"，而毛澤東去世後，鄧小平沒有否定毛澤東的"秘密報告"，原因何在？我的理解是：

一、史達林之前有列寧。赫魯曉夫否定史達林，但沒有否定列寧，如果連列寧一起否定，就等於否定了蘇共；而毛澤東之前並沒有一個中共的"列寧"，否定毛澤東就等於否定了中共，這是鄧小平不可能做的事情；

二、毛澤東在和平建設時期進行的政治運動和烏托邦式的經濟政策，並非毛澤東一個人就能完成的，許多中共領導人都支持並參與了一系列罪惡。如反右運動，鄧小平任中共中央反右領導小組組長，親自主持並積極推進反右運動，疾風暴雨式的運動將55萬人劃為 "右派分子"，是毛澤東最初估計的右派人數的一百多倍。雖然在23年後鄧小平承認自己對反右擴大化負有責任，但是他仍然主張發起這場運動並沒有錯，只是運動被錯誤地擴大化了。鄧小平不敢徹底否定反右運動，其實說到底，他不能自己否定自己，所以也不能徹底否定毛澤東；

三、毛澤東對全國人民徹底洗腦，尤其是文化大革命十年。有人形容毛澤東統治下的中國人是"吃狼奶長大的"，就是說毛澤東的毒素已經滲入到人們血液中和骨髓中，支持和擁護毛澤東搞階級鬥爭那一套的大有人在，不僅在中共黨內，就是在普通民眾中都大有市場。因此，徹底否定毛澤東會有執政危機。這些年來，重慶肆無忌憚大搞"唱紅"運動，繼續為屠夫毛澤東歌功頌德，竟然還能贏得那麼多人熱衷（至少在表面上），可想而知，毛澤東毒害人民有多深！

"毛澤東熱"究竟熱到什麼程度？

有一次我乘火車，有穿著列車員服裝的售貨員在車廂間走來走去，專門兜售毛澤東紀念品，還站在車廂中間大聲宣傳毛的紀念品。我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厲聲呵斥道："毛澤東是個大屠夫，是個罪犯，你知道嗎？你的家人有沒有因為毛澤東而受到迫害？你的親戚呢？60年你們家人或親戚有沒有被餓死？請你出去吧，不歡迎你的宣傳！"這個售貨員竟然不敢正眼看我，一聲不吭，灰溜溜走了，再也沒見他出現。而整個車廂的乘客，並沒有人譴責我，卻有人用驚詫的目光掃來，隨後就是微笑。

從"大團結"到"四人頭"（毛周劉朱），現在中國鈔票上只有一個毛澤東人頭像。毛澤東熱最早我的感受還是乘計程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眼前卻是一個晃晃悠悠的毛澤東像。我問司機為何懸掛毛澤東像，司機說，毛澤東是神，可以用來闢邪。尤其在農村老百姓家裡張貼毛澤東畫像的比比皆是，拜菩薩、拜關公、拜毛澤東，中國人祭拜的又多了一個神。

令人討厭的是，電視節目插播的廣告，很多是在兜售毛澤東紀念品。黃金首飾、手錶、紀念郵票、連號鈔票等，全都是毛澤東。這說明在中國人群中確實有一些人崇拜毛澤東，也說明中共當局默認這一舉動。但據我接觸社會的層面，所謂"崇毛熱"其實沒那麼熱，只不過是熱鬧而已，尤其是年輕人。烏有之鄉的那些"毛左"，在民間並沒有多少市場。焚燒南方報紙，只不過是個別毛派極端分子的鬧劇。

重慶的"毛澤東熱"是官方組織的"毛澤東熱"，並不能真正反映廣大民眾的心理。為什麼重慶有"唱紅"，而中國其他地方沒有呢？在我看來，把毛澤東從神壇上拉下來，輕而易舉，反對者儘管有，但絕不是大多數。"偶像的黃昏"已經黑下來了！

上個世紀世界上三大魔頭，希特勒早已被德國人拋棄，史達林也被蘇共否定，只有毛澤東的幽靈還在中國遊蕩……。

2011年12月25日於深圳

作者：趙達功

責編：達揚

作者簡介：趙達功，中文獨立筆會秘書長，《零八憲章》簽署人之一，並因此受過短暫拘押，現居中國廣東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