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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评论:香港人为何冷待中国白纸革命?

曾志豪
2022年11月30日

今天,中国大陆小粉红战狼当道,仍有人站起来反抗习近平反抗党领导下的防控政策,难能可贵,很难要求全民觉醒。应该“让一部份人先觉醒起来”,至少不是全民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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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大学生悼念乌鲁木齐大火中死难的人们(2022.11.28)
香港大学生悼念乌鲁木齐大火中死难的人们(2022.11.28)图像来源: Peter Parks/AFP/Getty Images

(德国之声中文网)新疆乌鲁木齐的大火,10死9伤,舆论指责居民楼被堵死,救援车不易抵达,中国非人性防疫措施终于爆发民怨,全国各地都有市民或高校学生发起抗争运动,民众“手执白纸”代表言论被封锁无话可说的标记最引人注目,所以又称为“白纸革命”。

由于中国长期高压,没有半点游行抗议或是异见声音,所以当全国都出现反对政府的民间运动,引起海内外高度关注;海外华人特别用心,留学生组织举白纸声援,或是推特上热传各种消息、宣传海报等等。

但唯独香港,对此冷待,甚至不屑一顾。这又是为甚么?

首先是客观原因,香港受国安法严密看管,任何言论行动都会被国安拘捕检控,主流媒体也因为白纸运动影响国内政局,不敢畅所欲言,只能避重就轻。香港自顾不瑕,防疫影响经济,谁也无力也无心支援中国的运动。这是大的环境。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便是心态问题。香港人经过2019反送中运动,对中国的认同感跌至负数,即使并非想搞港独,但已经对“中国人”没有任何归属认同感,对中国白纸革命只会视作“别国内政,和我无关”。和1989年的六四学运相比,那时全港声援,筹款上街支持,不可同日而喻。

或曰,即使是别国内政,也可以展示同理心声援,乌克兰战争不也是得到世界各地人士的支持吗?怎么香港人就没有同样声援中国的白纸革命?

这里又分开几种情绪。第一,和2019年的恩仇有关。当日香港上街反抗暴政,却被国内小粉红出征,口口声声“我支持香港警察”、“洋奴卖港破坏祖国繁荣”、“废青好日子过久了闹事了”,令当时香港人饱受共产政权以及中国民间的两面夹攻,苦不堪言。今天,情形翻转,那些口口声声讥讽香港人闹事的中国人,饱受社会主义铁拳之苦,也起来反抗了;香港人看到这一幕,很难施予同情,更多是“你都有今日”,“怎么不说一句我支持中国公安呢”、“勾结外国势力了吧”。

第二,也有认为,当有切肤之痛,中国人也就觉醒了,这岂不是好事,正好加入香港人当日反抗共产政权的阵营之中。但许多香港人不相信中国人的反抗是“真心”的,认定中国的反抗只是“三分钟热度,说不定明天解封了,或者物价下跌了,他们便乖乖回家”。因为和2019相比,香港人当年争取的是自由民主人权法治这些思想价值,而不是吃饭搞好经济的物质追求,香港人无法知道中国反抗者的真实心态,会否今天争取解封高喊“要自由”,但转过头,对香港人争取一人一票普选特首、反对国安法这类诉求嗤之以鼻。更有人提出,要拷问这些反抗封控、高喊习近平下台的中国人,会否支持武统台湾。香港人不想站错队、错付热诚真心,如果你今天支持他的白纸运动,但原来对方仍然支持香港警察,这岂不是支援敌人伤害自己?更有人总结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反清零“白纸抗议”现身香港闹市

让一部份人先觉醒起来

我个人看法,是乐见其成,静观其变。乐见其成,就是不会冷嘲热讽也不会泼冷水看笑话,因为对我来说,任何反抗极权的行动,都是我所乐见的,因为这会增加管治者的成本。我不介意是否全民觉醒,实在上也不可能,以香港做例子,经过2019的波澜壮阔反抗,香港仍然有蓝丝废老舔共的群体存在,难道因为这些人未觉醒,便要否定反送中运动吗?香港长期接受西方民主自由价值观薰陶,但仍有许多人未觉醒或者要等到2019才由港猪觉醒,中国内地没有这种自由的空气,还有多次政治运动的摧残。

反右、文革,几乎把中国知识份子掏清干净,甚至把中国人的良知人性完全摧毁,好容易休养生息去到1989年,这才有敢言要改变时局的大学生冒起,可惜坦克血腥镇压,又是一代人消失了。中国难得冒起的反抗苗头又被摧毁,全国进入“发展才是硬道理”,不讲政治只谈经济的自保阶段,然后又培育出一批“公知”,甚至有之后的“维权律师”。可惜,刘晓波的重判、维权律师大抓捕,又把批判苗头压下去。来到今天,小粉红战狼当道的“中华盛世”,仍有人站起来反抗习近平反抗党,已经难能可贵,很难要求他们全民觉醒。我认为要接受“让一部份人先觉醒起来”,至少他们不是全民躺平,这难道不值得鼓励吗?

但为甚么要静观其变?因为这场白纸运动可以维持多长时间,无人知晓?人民的热情和觉悟去到甚么程度,也无从知晓。国内已经有人喊出“可以反对过度防疫,但不能借机推翻现有社会制度”,国内民众如果变成“反贪官不反皇帝”,那么香港人真的不要“跟车太贴”,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岂不自讨没趣?所以静观其变,乐见其成,任何反抗极权的人,纵使出发点是何其世俗何其物质,毕竟也是踏出反抗第一步,世界反抗的人们,应该为此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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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志豪是香港媒体人,曾任职香港电台,担任时事讽刺节目《头条新闻》主持人。目前旅居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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