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人生聽郎朗音樂會

小小的露天劇場就在海灘的後面，周圍有幾棵棕櫚樹，還有兩塊很大的電子屏幕。我輕輕地飄到演出現場的20米高處，為了保險起見，我不能高出我們所在的Pagäa島。因為這一切都是虛擬的，包括我的動畫替身——Mr. Palen。

演出很快就要開始了。在我前後左右大約有30名觀眾，同我一樣，只需點擊滑鼠右鍵，大家就都在白色的石階上坐下了。他們歡呼著——這很簡單，電腦屏幕上有一個小小的下拉菜單，上面有31種姿態可以選擇——從打哈欠到鼓掌再到叫喊應有盡有。

接通即時流媒體傳輸

「他在那兒！」一個名叫Tiki，光著膀子，頭戴莫扎特假發套的傢伙看見了郎朗。他正乘著一架黃色的直升飛機飛到小島，就在露天劇場的一側著陸，隨後一身黑衣、頭髮蓬亂、腳步輕快地向這裡走來。

「我什麼也聽不到。」Vallis說。Chris也發出類似的抱怨。Mr. Palen——即我本人，亦是如此。節目單上寫明，現在演奏的是莫扎特《C大調鋼琴奏鳴曲》，舞台上的郎朗——其間已在光可鑑人的黑色三角鋼琴前落座——也正揮動雙臂，情緒飽滿地敲擊著鍵盤。「你們必須接通即時流媒體傳輸。」高手Zephod指點我們。

尋常才是不同尋常

炫目的落日正在一點一點地沉入海平面，周圍的一切都被染上一層暖暖的光暈。景色真是美極了——只有尋常在這裡是不同尋常的。現實世界裡的郎朗正在美國巡迴演出，而此刻坐在鋼琴前的是他虛擬的「自我」，是由柏林編程師設計的。事實上，整場音樂會只是環球唱片公司德國分公司的一套市場營銷計劃。

不過，這絲毫也沒有妨礙「第二人生」中的Uggla、Shan或者其他的什麼人欣賞古典音樂。這些動畫形象一會兒突然跳到空中，扭動身軀，一會兒又發出奇怪的聲音。她們可能留著各種顏色的拖到腳跟的長發，四肢比例也很誇張，這些在虛擬世界裡都是見怪不怪。只有一個騎著馬來聽音樂會的女士被大家轟走了，因為她阻擋了別人的視線。

原來是「離開」

相形之下，一位名叫Martina的女子看上去還算正常。她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穿著一件深紅色的晚禮服，蜷著身子乖乖地坐在那裡，靜靜地聽著李斯特的《第二號匈牙利狂想曲》。不過，再仔細看一下，她的頭頂上寫著「離開」。原來，真實的Martina——或者她叫什麼別的名字，根本不在網上，她下線了，可能正在刷碗，錯過了現在演奏的這支曲子。

音樂會結束了。郎朗從鋼琴前跳起，徑自離開了。露天劇場開始陷入小小的混亂狀態。一位灰白頭髮、戴紫色寬簷帽的嬉皮女士有點兒不成體統地飛到三角鋼琴上，蹲在那裡，看一個胖胖的身穿短褲的傢伙如何亢奮地繞著舞台狂奔不止。

趕緊走吧。我的替身——Mr. Palen來到了海灘。現在是夜晚時分。點點星光布滿了夜空。月色下的沙灘泛著銀光。四周悄無一人。海底停著一輛房車。我向那兒走去。因為在虛擬世界，人不僅會飛，還能在水下呼吸。